第三卷 9~尸腐之花

    作者：漢唐歸來 更新时间：2023/6/7 11:25:11 字数：4045

    锅炉还剩有一些饭菜，应该是银发少女给自己做的晚饭。

    不算丰盛，两碗谷物加蔬菜沙拉，非常符合两人的口味。

    迪林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自己就特别喜欢吃蔬菜沙拉，总之这个味道十分符合他的口味就是了。

    银发少女平静地在旁看着他们坐在简陋的小圆木桌上吃饭，藕臂斜支，安静得如同一只做工精细的人偶，那双目光似乎天生就显得有些失神，以至于看上去仿佛少女真的不具备生命一样。

    “多谢您，这是我们的旅费。”用过晚餐后，迪林也知道白吃白住人家的不厚道，拿出一些钱币放到了桌上。

    “不必了。”银发少女摇了摇头。“我不需要这些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应该的，你还是收着吧。”

    闻言，银发少女端坐在一旁，没再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虽然你说你没名字，但我们总得有个能称呼你的代称吧？”

    银发少女歪了歪脑袋，不说话。

    “不如，我们称呼你为人偶小姐？”

    银发少女不说，坐在小木桌对桌的依米则是瞥了迪林一眼，三无的脸上有些嫌弃。“哪有人会情愿被叫做人偶的？？”

    “片。”

    “嗯？”

    “称呼我片，就行了。”银发少女一字一顿，没有什么感情~色彩的腔调。

    “片小姐是么，好的，我明白了，我叫做迪林，她叫依米。”很怪的称呼，就跟这名银发少女本身一样，都是个古怪的存在。

    至少迪林看出来，这名少女对于所谓‘名字’一事完全不在意，怎么方便怎么来就行了。

    吃过晚饭后，迪林主动包揽下了洗碗的工作，把堆放在灶台前的碗筷也一并捎带上了。

    “屋外朝左一直走，有一条小溪。”片说道。

    “不过记得，别去下游洗，去上游。”片紧接着嘱咐道。

    为什么不能去下游？

    迪林心里有这个疑问，不过也没有多作询问，自己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还是老老实实听从本地人的安排吧。

    让依米在小木屋里待着，迪林按片的说法，出了木屋，一路顺左走，隐隐听到溪水流动的声音，月色之下，一条银色的湍流将黑土一分为二。

    来到溪边，迪林俯身将携带的饭碗餐叉清洗干净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，他总觉得这附近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恶臭味。

    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。

    他想起了之前依米就很排斥这股味道，但因为离得有些远了，他没嗅到。

    溪边，他距离那股气味的源头似乎已经非常之近了。

    为什么不能去下游呢？

    迪林皱了皱眉，好奇心驱使他顺着溪水一路向下。

    如他所想，那股腐臭味的源头就在下游，随着他的深入，恶臭的味道越发浓烈了，浓稠得臭不可闻。

    这是什么味道？感觉都快凝结为实体了。

    迪林捂住口鼻，对这股味道有种天然的排斥感。

    来到下游，那股味道让迪林难以忍受，溪水拍打着岸沿，滋润着紫色藤蔓之中的黑色罗兰花。

    它似乎就这恶臭的源头，这些根须深扎入地面，不知道在以什么为食。

    迪林微蹙眉梢，长这么大他都没见过如此诡异的花种，从根到叶都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。

    这朵花的根须与藤蔓非常繁茂，占据了整个溪流河道，都快把溪水给堵塞住了，说不定还会污染下游的水源。

    看着这朵花，迪林有种没由来的眼熟感，好像他曾在哪里见过类似的花一样。

    凝视着这朵紫黑色的花藤，迪林的太阳穴开始有些发疼了，不知道是因为这难耐的腐臭味还是其他。

    撑不住的他沿途返回了木屋。

    “你看过那朵花了。”

    待得迪林回到小木屋，将餐具放回灶台时，银发少女突然冷不丁地说道，这句话并非是用疑问句，而是以以一种肯定的陈述语气说出来的。

    “嗯？”迪林愣了一下。“什么花？”

    “下游的那朵尸腐之花。”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望向窗外的依米，银发少女回答道。

    “？尸腐之花？”

    “顾名思义，以尸体为养料存续的花。”片语气不咸不淡的解释道。“好久没去看它了，这几十年它应该又长大了不少。”

    “几十年？？”迪林看着片的眼神变了变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片小姐，你不是人类？？”

    “我也没说过我是人类。”银发少女歪了歪脑袋。

    依米的视线也转到了银发少女身上，若有所思的看着片。

    “以尸体为养料的花，任凭它生长下去岂不是很危险？”

    “你想切断它的根须？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呢？”

    “你是个有趣的人。”片双目没有神采的看着迪林。

    “有趣？”

    “尸腐之花，虽然并不是真的以尸体为养分，但出现条件的确与尸体分不开关系。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么，尸腐之花的出现条件需要成堆的尸体，至少得堆得如一座小山那么高，而且这并不是它出现的唯一条件。”

    “尸腐之花是卡莱布恩的肿瘤，可大多数人仅仅能看到它是个祸患，不曾想过是谁为这颗祸患提供了生长的温床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，就放任它一直长大么？”片这副不为所动置之事外的样子让迪林有些无法理解。

    “阻挠它生长是毫无意义的没有任何意义，它不畏刀剑，吸收神权与魔法，至今没有任何人能使它枯萎，抑制它继续生长的办法倒是有，不过人类是做不到的，或者说，没有种族能够做到。”

    “方法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阻断负面情绪的滋生。”片回答道。“没有过多的负面情绪，也就不会滋生怨念，尸腐之花便没有生长的环境。”

    “若不能，它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越长越大。”

    “听上去似乎有解决的办法，但实际上这是个死局，我从未见过尸腐之花诞生后出现停止生长的情况，往往这朵花的诞生，就意味着问题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朵花连神权都不怕？？”迪林感到不可思议。

    “存在即合理，这朵花的出现是世界的畸形，也是世界法则的必然，是世界法则正常运作的表现。”

    “它是正常形成的【世界修正】，就好像人体，脊椎歪斜会用其他部位代偿维持平衡，病毒入侵会高烧杀死病菌一样，世界没有意识，只会按部就班的解决问题，不会管这样做会不会解决人类。”

    “生命的念想，是世界运作的原料，不要小看了芸芸众生的怨念。”

    “力量源于愿景，而怨念也是愿景的一种。”片说着迪林听不懂的话，但这些话让他听着有些耳熟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那朵花管不了？”

    “没人管得了，也没必要管，而且，就是管了也没用，尸腐之花仅仅是怨念的表现，而非源头，治标不治本。”

    片起身，缓步走到简陋的炼金台前。“你可知道这些药物的原料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经由片提及，迪林才注意到木柜上储存的这些炼金药物色泽不太对劲，有些，过于浓重深沉了，像是其中的原料加的太多，导致颜色变深，深得甚至多了一丝灰黑。

    “我不懂炼金学。”

    “它的原料，是尸腐之花的汁液。”

    “那东西的汁液可以入药？”

    “不仅可以入药，还是相当珍贵的药材。”

    “你就是为了采集那朵花的汁液才在这里定居的？”如果是这样的话，眼前这名少女的主观意愿明显是不想让尸腐之花凋零的，她说的话不能全信。

    “主次关系错了，这只是顺带的。”片转身，看向迪林。“我之所以在这里，是因为我只能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迪林，你相信所谓使命么？”

    “使命？”

    “每个人降生在这个世界上，都是带着使命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大多数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，我与其他人的区别就在于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片小姐，你能说点我能听懂的话吗？”

    片不语，凝视迪林良久，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时间不早了，该睡觉了。

    精灵对睡眠的要求不算高，但睡上一觉更有精神。

    屋外的水缸里备有水，简单的进行过洗漱后，推门入内迪林就看到木桌前的依米正在褪去身上的连衣裙，如羊脂玉般粉嫩的肌肤裸~露在外，摁下去仿佛能挤出水来。

    解开发带，纯金色的发丝垂落而下，披在嫩滑如玉的背脊上，遮住了小蛮腰与羞点。

    依米本就是萝莉身躯，胸部的残念并没有影响这份稚嫩与清纯，反而让它锦上添花。

    听见开门声，依米下意识看向了门口处的迪林，后者立马就把门给关上了。

    “换衣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？？”

    “？我洗漱，为什么要专程通知你？”依米只觉得迪林很矫情，这屋里屋外又没有男人，换衣服随意一些怎么了？

    大惊小怪。

    迪林进屋了，轮到依米在外面洗漱，溅起的清脆水声清晰的传到了迪林的耳朵里。

    “片小姐，你有多余的被褥么？”这间屋子只有一个房间一个大厅，房间自然是片用来休息的地方。

    让依米与片睡一起，迪林就地打个地铺就行了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片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迪林沉默的看着有些糙的木地板。

    算了，在地板上将就一晚也无所谓，至少不用担心淋雨什么的。

    “迪林你洗好了吗？进屋睡觉吧。”说着，片在他面前褪下了身上为数不多的衣物，露出了如皑皑白雪般的肌肤。

    “那个？”迪林有些尴尬的撇开视线。

    “嗯？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该注意一下？”

    “注意什么？”片歪了歪脑袋。

    “咳，屋里还有个男的在看着呢。”你俩干什么呢这是，屋里还有个男人呢，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尊重我了？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”片不语，盯着迪林看个不停，也不说话，看得迪林很是不解。

    “这屋里，哪来的男人？”良久，片说出了一句让迪林感觉被冒犯到了的话。

    迪林沉默了，分辨不出来对方这句话到底带没带有恶意。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哦。”被迪林盯着看了好一会儿，片似乎在堪堪反应过来，不过表情依旧没变，动作也没停。“对不起，如有冒犯，我道歉。”

    “时候不早了，你回房间睡觉吧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，你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吧？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，床挺大的，睡得下三个人。”片满不在乎的说道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睡不睡得下的问题吧？？”

    这会儿功夫，依米洗漱好了，湿漉漉的长发被一只毛巾包着，面无表情的进了屋。

    衣服脱了，这木屋里又没有浴巾，用来擦水渍的毛巾还搭在脑袋上，迪林完全想象的出来对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形象，估计一转过视线就能看到‘惊喜’，顺带吃上公家饭。

    这两个人是完全没把他当男人啊？？

    “怎么，不进屋睡觉？”依米来到迪林身边，瞥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“………你俩进屋睡得了，我在外面睡。”

    装的有恃无恐，果然还是有所忌惮呢。

    依米当然不会想到迪林顾忌性别这种可能，在她看来，人身不过是蒂莉莎用障眼法弄出来的伪装，之所以不敢与她同床是怕她半夜起来背刺他。

    “客厅没窗户，晚上风灌进来会很冷的。”片嘱咐道，她倒是不在意迪林到底在哪里睡，睡地板也好，睡床也好，睡她旁边也好，都无所谓。

    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迪林将外套脱下来当做被子盖在身上，身上衣服都没脱就躺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另外，再过几天，这里大概就要热闹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热闹起来？”迪林不明白。

    “按照那朵花的大小，‘那个’差不多要来了。”片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进了屋。

    ‘那个’差不多要来了？

    奇怪的女人。

    迪林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帝国已经够奇葩的了，在坩城城郊还住着一个极为古怪的少女。

    她没有身为女孩子的常识，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。

    可不知为什么，相处到现在，迪林不觉得这个女孩说的话有哪句是假的，就好像心底里有一个可靠的声音这样告诉他。

    或许他与依米一样，也觉得这个少女意外的很亲切？

    迪林说不上来。

    2023/06/09/19/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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