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 18~我等着与你重逢的那天

    作者：漢唐歸來 更新时间：2023/6/14 17:57:55 字数：4031

    凡事一切都有因果。

    “咕啊啊啊啊！”黑雾顺着卡波里的七窍涌入，厉声的惨叫声逐渐变得扭曲而崩坏，不再似人类的嗓音，如同异界深渊中攀爬出的嘶吼。

    “队长，队长？？”这出变故把在场帝国士兵与魔法师都弄慌了，一时间忘记了蒂莉莎与依米。

    “今日由昨日造就，明日由今日造就，凡因必有果。”片阖上双目，一片混乱中轻声念诵，任凭风拂过她纯净无暇的银发。

    “水滴总有溢出桶沿之日，谬误也终有淤积爆发之时。”

    “谁都无法抗拒历史规律，庞然大物崩溃瓦解，只是时机未到。”

    感知到危险的蒂莉莎抱住依米，双足轻点地表，踩着几名慌乱失措士兵的肩头来到了片跟前，二话不说揽住片的腰，一手一个，如蜻蜓点水般跳到了不远处的沙丘之上。

    “邪教徒跑了，快去把邪教徒抓回来！”反应过来的副官当即命令士兵，然而没等他完全发号施令，一只浸染尸斑流淌着黑色血液的手爪从后面抓握住了他的整颗脑袋。

    副官的表情定格在了最后一刻惊恐万分的表情上，他的脑袋像是果实一般，被人从脖颈上强行‘摘’了下来。

    变成怪物的卡波里嘴里流出比血液还浓稠鲜艳的液体，像是进食一般将副官的脑袋塞进了血盆大口中。

    这爆浆血腥的场面把这些刀尖舔血的士兵们都看傻了。

    两个军团里的话事人，一个突然变成怪物疯了，一个成了麻美学姐，整支军团没有了指挥官等同于没有了主心骨，加上目睹了首领如此惨状的死相，没了脑袋的半截身体跟个喷泉似的，军心大乱，战意动摇。

    变成怪物的卡波里体型比之前膨胀了两倍之多，他骑在高马上，看不见腿，身下的那匹马已经与他融为一体了。

    浑身漆黑，手臂与皮肤上遍布倒刺，连带着头发都如同豪猪的硬毛一般竖了起来，胸前，腹部以及头颅长出了黑色的角质膜，宛若盔甲，双目眼球不翼而飞，只留下一对空洞的眼眶。

    他的表情仍保持着死前的一刻，极端的痛苦导致面颊变得扭曲僵硬，空洞的七窍散发出绝望的气息，五官变形，如同一具做工恐怖的人偶。

    身下的马匹也变得与他一样，染上了绝望，从而将绝望带给所有人。

    简而言之，人与马都跟被戴了痛苦面具似的。

    蒂莉莎将依米与片放下，依米反应还算正常，惊魂未定，而先前作为暴风眼中央的片，此刻仍保持着双手合十开祷的姿态，仿佛灾难始终慢她一步。

    “片小姐还真是临危不惧呢。”蒂莉莎不置褒贬。“刚才，那只怪物的矛可就距离你的脑袋不足三公分。”

    片睁开了眼，看着展开屠戮的怪物。“迪林小姐是在担心我的安危？”

    “不然呢？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要担心我？”片似乎很不理解。“我的使命尚未完成，死亡离我很远。”

    “真正危险的，是你们。”

    好吧，蒂莉莎差不多已经习惯片这种谜语人的说法了。

    下方，被尸腐之花附体，沦为怪物的卡波里六亲不认，开始无差别的虐杀自己原先的下属们。

    这让人不寒而栗的不详气息让蒂莉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片小姐，那个帝国军官为什么变成了怪物？”

    “他将尸腐之花击碎了。”片言简意赅。“没有人求着他这么干，也没人刻意引导，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。”

    “像他这种目中无人，野蛮欠妥的作风，早晚都会出问题，今日因此而丢掉性命只是情理之中。”

    “你没跟我说过尸腐之花会让人变成怪物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，但你也不会这么做，对么？”

    “这朵花死掉的威胁，远非让它活着可比拟。”

    “那只怪物，能活多久？”蒂莉莎凝望着不到一分钟就杀出了一片尸山血海的人马怪物，放任这种东西存在于大陆，怎么样都是一种威胁。

    “如果不被杀死，我想它能征战到这个大陆的尽头吧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他并非自身分化，而是击碎了尸腐之花，被花中蕴藏的庞大怨念附着，所以不能指望他会存有智慧生物的自我意识，顶多，只能算被极端负面情绪支配的怪物。”

    “这种怪物反而是最麻烦的，无畏疼痛，不会与任何人进行利益交换，只会被这份磅礴的怨恨支配，直至战死。”

    “被怨念支配，这很可怕么？”

    “看来迪林小姐你还是不明白。”片看向远处的城塞。“人有七情六欲，会愤怒，会气恼，会感伤，会哭泣，这些负面情绪之所以不会一直存在在一个人的身上，是因为有‘东西’缓慢汲取了这些负面情绪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世界，是由七圣的尸骸堆叠而成的，有着一套强大的自我调节系统，尸腐之花就是为汲取吸收负面情绪而存在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朵花生长几百年了，因各种各样的因素没被他人发现，你可知道这其中蕴藏了多少人的怨念？多少人的冤屈？多少人的不甘？多少人的悔恨？”

    “如此庞大的负面能量，根本不是一个自我意识可以管理得过来的，这是世界法则的推动下形成的‘加速装置’，不是一个人，一座城，一个势力可以抗衡的。”

    “加速装置？加速什么？”蒂莉莎问道。

    “谁知道呢，或许只是加速人类帝国的灭亡，又或许，是加速整个光明种的灭亡。”

    “就像当年的魔族入侵一样，以光明种完败作为最后的结局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，上次完败还有东山再起的余地，这次就不一定了。”

    蒂莉莎略微攥紧了手指，她不能放任这么危险的东西存续在这个世界上。

    但这只怪物，寻常手段或许根本无法奏效。

    如果是这样的话…………

    蒂莉莎想到了【圣湮】，如果是什么都可以斩杀的圣湮，是否能将这只不该存在的怪物送入湮灭呢？

    “你想插手这件事么，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世界法则推动的结果，你若阻止，无异于与法则对抗。”片似乎一眼就看出了蒂莉莎想做什么，风轻云淡的说道。

    “阻止这只怪物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蒂莉莎闻言，看向片的目光带上了一丝诧异。

    自与这名身份神秘的无口少女相识后，蒂莉莎无时无刻不感觉对方处于绝对的中立，她就像是一个观测者，只发表意见，不作任何会干涉到历史走向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你或许有办法解决这只怪物，但只是解决了它的肉身是没有意义的，失去了尸腐之花这一载体，庞大的怨念无法储存起来，就会去寻找新的宿主，说不定下一个目标就是你。”

    这会儿功夫，人马怪物已经将现场收拾干净了，全军团从上到下，魔法师到伙夫一个没跑掉，全给杀干净了。

    依米见着这一幕面色有些难看，纵然知道这些士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，军团长更是个人渣，可如此血腥的画面还是让她感到本能的不适，撇开目光捂住有些发疼的额头。

    已经没有活着的东西给它杀了，怪物咆哮着，死脚盘绕冥火，冲向了远处的城塞，它的身影在平原上划出了一道道残影，发出震耳欲聋的破音声。

    紧接着，一道摧枯拉朽般的轰鸣灌入耳膜，远处的城塞四面倒塌，如同失去支撑的空中楼阁，在一片烟尘中垮掉了，这巨大的动静响彻天际。

    本就只剩下一座空壳的坩城如今片甲不留，待得蒂莉莎三人赶到的时候，城墙都没剩下几片立着了。

    怪物不见了踪影。

    这偌大的国家，只怕很快就要不太平了吧。

    啪嗒。

    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人扯了一下，发根一疼，回头看去，发现不知何时，站在自己身后的片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拔了自己的一根头发。

    “你有根白头发，我帮你拔了。”

    “？？？”

    迎着蒂莉莎一脸‘你当我睿智’的表情，片默默将拔下来的头发收好，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
    精灵会有白头发？？

    蒂莉莎活了这么久头一回听说除了月精灵与灰精灵以外，还有哪个精灵种族会长白头发。

    本想开口说什么，看着片这副面无表情想要蒙混过关的样子，终究还是没开口。

    “你拿我的头发做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这根头发白了。”片油盐不进。

    “………算了。”一根头发而已，给她也没什么。

    “片小姐，你原先那个小木屋不安全了，要跟我一起走么？”

    片摇了摇头。“我走不了，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。”

    至今，蒂莉莎仍不明白片所说的‘使命’到底是什么，她知道就算自己问，片也会说上一堆深涩难懂的谜语，刻意不让自己听懂。

    “你会明白的。”

    “等你，见过所有的‘我’，你就会明白了。”片深深地凝望着蒂莉莎。“只不过如若到了那天，我将不再是我，也许，我会忘掉与你发生的一切。”

    “所有的，你？”蒂莉莎似乎意会了什么，但又没有完全懂，不等她再问，片已经转过身去，要离开了。

    “我们会在见面的，后会有期。”

    “片小姐，可否告诉我要如何才能将这些怨念解放？”帝国的存续与否虽与蒂莉莎无关，但冥冥之中，她有种莫名的感触，几曾何时，她似乎面临着与如今一样的问题。

    “………如果是你的话，一定会明白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？”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同样让蒂莉莎无法理解。

    片已经走远了，只留下蒂莉莎与依米两人。

    “………我们也走吧。”尽管心中仍迷惑重重，蒂莉莎重新牵起了依米的手。

    依米回眸望了眼身后渐行渐远的片，又看了看蒂莉莎。

    此行，不仅是蒂莉莎恢复了部分记忆，她感觉自己也在无形之中捉住到了一些什么。

    与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，这个精灵一族的叛徒路遇不平会拔刀相助，会为了一群人类的死活而消沉，失落，这些情绪都不像假的。

    那么问题来了，这样的一个精灵，真的会做出背叛同族的事情么？？

    金精灵如此的珍视同族，做出那种事情本就有些让人感到不可理喻。

    依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人，记错了事。

    可是………

    为什么，唯独关于这方面的记忆，她记得如此的清晰透彻呢？？

    心里还没有一个定夺，但凝望着蒂莉莎，依米知道自己对蒂莉莎的感情与初见之际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    或许，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她们两个金精灵了，如果是这样的话…………

    两人的身影逐渐掩埋在一片拂过的沙烟之中，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而她们不知道的是，远处，走得头也不回的片在她们转过身时回头了。

    那双向来没有什么神采与情绪的眼眉含情脉脉，情有独钟的看着远处将没的身影。

    她捏起了那根从蒂莉莎那弄来的，如金缕般的发丝，扬起，对照着空中的烈阳。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漫长的岁月里，你轮回了三次么…………”银发少女看向远处的眼神充斥着从来没有的柔情与宠溺。

    “真没想到，会在这样的境地，这样的将来，这样的形式与你再度重逢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会有重逢的那天，但现在，我们二人都还不够完整………”

    将这缕金色的发丝拥入怀中，仿佛将千年未见的爱人也一并拥入了怀中。

    “她应该，见过其他‘碎片’了。”银发少女缓缓抬眸。“那一天，不会太远了。”

    站在原地迟疑良久，银发少女才迈着有些不舍的步伐，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“嗯？”已经离开坩城废墟的蒂莉莎别有所感的看了眼身后，她什么也没有看见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对询问的依米摇了摇头，两人继续朝着前路继续行走。

    “接下来，你要去哪里。

    “………寻找答案。”蒂莉莎给了一个很笼统的回答，现在的她有了明确的目标，却像是一个在沙漠之中迷失了方向的人，只得慢慢摸索，四处碰壁，以求寻到自己想要的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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