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卷 33~恍若隔世

    作者：漢唐歸來 更新时间：2019/7/24 18:36:05 字数：4013

    “啊，看样子是到地方了呢。”目视着仅存弹丸之地的天都祭坛，雅娜眼中感慨万千。

    刹那间，仿佛回到了很久的从前，女孩跟着姐姐的步伐奔跑追赶，皇宫的影子若隐若现，侍从女仆守候房前，两道娇小的影子宫廷的阁楼之间穿梭。

    “灭顶之灾降至，你愿用牺牲，换取血灵最后的荣光否？”庄重的典礼上，接受加冕仪式的皇姐这样被问到。

    “职责所在。”皇姐接过纯金打造的皇冠与权杖，还有那份沉甸甸的责任。

    画面一转，烈焰与鲜血占据了双目，辉煌的宫殿在烈火的侵蚀中逐渐消逝。

    “慷慨赴死是吾的职责。”姐姐转过身来，万人之上的女皇露出了只有面对亲人才会挂起的真挚。“接过权柄的是我，而不是你，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带着血灵最后的希望与荣耀，离开这里吧。”

    皇都烧起了大火，士兵护送着幸存的民众，以及血族皇室直系最后的根离开了，无人知晓。

    独留下那孤独一人。

    她解下礼服，换上戎装，巨镰旁持，静静地坐在王座之上，从容坦然的等待她的敌人。

    贼寇敌手无法直面皇威君临，皆不敢上前一步。

    君临城，她的出生地，同时也是她的墓地。

    传奇终被埋没，时至今日。

    戳戳戳……

    “呃呃，皇，皇姐，别戳我脸啦………”意识朦胧的雅娜揉了揉脸颊，这才注意到旁侧金发龙角少女正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。

    “哦，抱歉抱歉，一时走神了。”雅娜不好意思道，虚弱的挤出微笑。“说起来，好多年没见到你化成人形的模样了。”

    祭坛之上，米萝远眺下方一览无余的都城，砖瓦石屋之间，已不见当年宫殿的痕迹，不由得一阵沉默。

    “皇姐，好久不见，近来过得还好吗？”雅娜双膝着地，手拂过血池表层，和煦真挚的笑容不似曾经有过。“一直没机会来看你，你不会见怪吧？”

    “我不能让那只大章鱼的教徒知道，这里除了墓地之外还有其他意义，你，应该能谅解我吧？”

    米萝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女孩与这潭沸腾血池的互动，她知道时间紧迫，却并没有打扰作着祈祷的女孩。

    这算是最后的告别了。

    自打女孩苏醒记忆以来，精心筹备策划，等的便是这一天。

    过去多少年了呢，漫长到让此地布满皱褶与岁月洗礼的痕迹，角落丛生青苔。

    米萝双目闪过一丝恍神。

    时间对于强大的龙族来说是毫无意义的，多愁善感是须臾一时的低阶种常挂在嘴边的。

    “啊，我知道，得抓紧时间，那丫头好像已经撑不住了。”短时间，雅娜已经收拾好了情绪，紧盯着沸腾的血池深呼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草率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嗯？”雅娜诧异的转身，目光落在将视线撇向远处的米萝身上。

    “草率吗，也是呢，这种天方夜谭的事件可能性太低，说实话，我想在回想起之前的所作所为，都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。”雅娜自嘲的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有更保险的方式。”米萝轻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你是指初拥？是呢，这个办法确实是最保险的方式，我能继续苟且偷生，她也不会有生命危险，可这样一来有什么意义呢？空有血脉，不仅难以觉醒，还需要花费漫长的岁月学习高等血灵咒术，没有任何的才能，我要她干嘛？”雅娜勾勒出一丝微笑。

    “况且，如果真的是我猜错了，我何不取而代之？难道你还想让我辅佐一群没有才能没有血脉的残次品？？她们配么。”

    “是呢，如果我真的猜错了，葬送掉的就不只是我了。”雅娜瞥过翻腾的血池。“也许她很无辜，但可别擅自把我划到善良守秩的阵营里，我不是什么善类，哪怕能唤醒皇姐一丝意识，牺牲多少，牺牲谁对我来说都无所谓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我的命，又如何？”

    “我记得，你怕疼。”米萝漠然道。

    “当然怕疼了，可现在完全不是我怕不怕疼的问题了。”

    “地狱火召唤么？真是稀有的才能，以血族现今的神脉浓度来说。”眼神瞥过屏障外，自刚才开始便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卡兰蒂，雅娜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莉莉娅丝那只小狐狸也不是吃素的，真不知道她初拥一个人类骑士的动机在哪，可若是成功了，大概是歪打正着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了，嫁接开始吧，在此之前，先跟这些小家伙通络一下好了。”雅娜微微喘着气，将手抚在空气屏障上，霎时间，随着空气中一声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，祭坛与外界的阻隔消失。

    “你们究竟是………”

    “安静。”雅娜冷漠的瞥过一众血族士兵，做了个嘘声的手势。

    被那双眼睛注视过后，在场所有血族，包括卡兰蒂与昂达皆怔怔的僵直在原地。

    哪怕是直面女皇莉莉娅丝也远不及的威压与震慑力，寸步难行的感觉，仿佛张口说话动动舌头都是一种奢望。

    那是，他们不敢违抗的威严。

    “血族的士兵们，还有，圣堂骑士团。”雅娜扫过面前呆滞愣神的众人。“我长话短说好了，你们的殿下如今危在旦夕，而我需要你们的帮助。”

    “其他多余的我不想解释，也没时间解释，只需要知道我姑且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，这就够了。”

    “仪式开始之后，不能受到任何形式的打断，否则，你们别想再见到那丫头了。”

    众人皆呼吸一窒。

    “守护此地的安全，记住，那丫头的命现在拴在你们手上。”说着，雅娜展开残破的鬼翼，飞跃上了悬浮血池之上的棱形石柱上，盘腿而坐。

    居高临下，目视着远处熟悉的山体脉络，淡然的眼瞳中充斥着一丝疲惫，终于不再有所留恋，眼帘垂下。

    石柱体刻印的纹路闪烁起猩红的光芒，从顶端，将猩红一点点输送至下方的血池之中。

    雅娜眉梢之间不自觉地挤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相当于是将自己体内的血脉强行榨出，由于为了纯度，完全抛弃了安全性，被榨取者事后绝对会死，而榨取的过程，就是将骨头血肉脏器搅乱挤压………

    痛苦程度可见一斑。

    米萝挪开视线，不再去看雅娜，这个当初无比懦弱的女孩在经历颇多之后，远比自己想象的坚韧而老成。

    混沌之中，白姬在一片恍惚之间缓缓清醒，仿佛有人猛地朝着自己脸上泼了一把冷水，强行唤醒了自己微弱的意识。

    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形象，好吧还不如不看，辣眼睛。

    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了，不过就这个模样，想控制也控制不了……

    记忆开始复苏，白姬逐渐回忆起这之前，自己是如何被拽进血池当中的，又是如何被逼入绝境。

    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，回光返照么？浑身上下都没两斤肉了居然还能保持意识清醒，真是生物史上的奇迹。

    她有些吃力的摇晃了一下脑袋，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对了，周围的咒骂声，还有剥夺记忆与血肉的黑手不见了。

    不打算继续‘吃’自己了？是觉得脑袋不好吃么？

    胡思乱想被嘈杂的吼叫声切断。

    “还我命来…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一家死得好惨啊陛下，你要为我们报仇………”

    “啊啊啊啊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走开啦，咱不是你的陛下，别动手动脚的……”白姬的呵斥自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。

    黑影们充耳不闻，一窝蜂的向白姬涌来。

    就在她闭上双眼的时候，四周突然一静，待得她缓缓睁开眼，围堵上来的黑影已没了踪影，取而代之的是由远至近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似乎是高跟鞋？

    一道模糊的人影若隐若现，她似乎在朝着自己走来，或许因为白姬已是强弩之末，视线模糊，怎么也无法看清那道身影的样貌。

    只能看出，她跟自己的身体形状很相似。

    在她现身之后，这一切嘈杂的声音都消失闭嘴了。

    “灭顶之灾降至，你愿用牺牲，换取血灵最后的荣光否？”冷不丁的声音响起，稚嫩的清脆而又悦耳，却带着不符合年龄的老成与冷漠。

    “是在跟咱说话么。”白姬眯起了眸子。“可以凑近些么，咱看不太清楚你长什么样呢。”

    “灭顶之灾降至，你愿用牺牲，换取血灵最后的荣光否？”话语再度重复了一遍，那道身影伫立在自己不远处，白姬能感觉到某双冷然的视线打在自己身上。

    “血灵？荣光？”放弃了劝诱对方靠近，白姬接下了问题。“你要咱实话实说的话，血灵也好，古兰也好，咱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而已，不想掺和你们的纷争，来此的目的不过是想要解除血脉的诅咒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硬要咱作答的话，咱不要。”

    场面沉默了，无形之间，仿佛一股压力降在了自己身上，无法逃避，只能直面。

    “拒绝，么？”

    “没错，咱选择拒绝。”

    那道身影没有继续说话了，白姬也没有再受到那道冰冷目光的审视，因为，这个空间正在塌陷，而白姬的身躯再度开始消逝。

    外界。

    “咯嘣咯嘣……”几粒碎裂的石子坠入血池之中。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……”米萝银牙轻咬，望着开裂的棱形石柱体，下意识捏紧了拳头。

    刚才一直都很顺利，好好的为什么……难道说………

    “啧……”盘坐石柱之上，压榨血脉的同时还要分神抑制石柱崩坏的雅娜开始应接不暇。

    血池沸腾不断，作为引导器具的石柱开裂崩坏，因无法达到血脉嫁接条件………

    ‘果然，是我异想天开了么。’雅娜咬着牙，强撑着，嘴角，眼眶不断溢出鲜血。

    ‘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，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，必定能畅通无阻的完成血脉嫁接，出现故障只能说明一个问题。’

    ‘她根本就不是，皇姐的灵魂转世……’

    不能停下，嫁接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停下了，更不能分神，一旦失败，等待两人的只有死路一条。

    尽管现在心灰意冷她也不能分神。

    集中精力将血脉传承继续下去，说不定那丫头还能有活下去的机会，若是现在半途而废，两个人都得死！

    无论出现什么状况，她都只能继续将仪式进行下去。

    “出什么事了么？”石柱传来的崩裂声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，卡兰蒂轻咬唇齿，还是决定发问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米萝。

    “尽职即可，问题不大，不需要担心。”米萝回答言简意赅，也没有给卡兰蒂解释的意思。

    无奈之下，卡兰蒂只能作罢，她什么都不懂，到现在都还是懵圈状态，就是她再担忧白姬的安危也明白这种时候不能添乱，只能选择相信。

    白姬如今的状态很微妙，对方的问话，仿佛直达心灵，自己没法说谎，也不打算说谎。

    看着坍塌碎裂的亚空间壁，以及正在消逝的身体，无奈的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出师未捷身先死，还是被那家伙坑了么？

    算了，不怎么在意了，至少死之前，自己曾拼命地挣扎过，如今落得这般下场，也算是自己的选择吧。

    作为骑士来说，死得还算体面，还算荣耀，没留下尸体就更棒了。

    血族的尸体不会腐烂，曝尸野外，遇到某些变态了怎么办？！

    令人出乎意料，塌陷停止了。

    “骑士………？”那道身影若有所思道。

    “嗯嗯？”白姬抬头，明显没想到对方突然改变的态度。

    她就像是这片亚空间的主宰，崩坏与否，自己的生命只在对方一念之间。

    可白姬面对她，就是没办法说谎。

    “我换个说法好了。”声音重新整顿。“为了荣耀，你是否愿意选择牺牲。”

    “职责所在。”白姬下意识理所当然的答道。

    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，她突然感觉脑中的什么东西被打通了，几段残缺不全的记忆涌入了自己的脑海。

    这句话，好熟悉，自己以前是不是有说过？………大概吧，不记得了。

    好像是，是在………

    伴随着如惊涛骇浪般涌入脑海的记忆，瞳孔紧缩。

    恍若隔世，让人感觉到亲切熟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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